李煜死了,在他自己詞作生涯的最巔峰死去,就像是最絢麗的雪花消融在早春的第一抹陽光里。
公元978年,在趙光義強大的政治壓力下,南方漳泉二州的陳洪進主動朝覲開封,獻出了二州的官民賬冊。
隨后,吳越國國王錢俶也在開封城中的吳越會館里“納土歸降”,至此,長江以南的廣大領土全部納入宋朝版圖。
這一年是太平興國三年,趙光義實際上才做了兩年皇帝,當然能有今天摧枯拉朽般的統一進程,離不開趙匡胤的開疆拓土。
但趙光義的政治手腕也發揮了作用,畢竟與哥哥相比,他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玩弄政治手段。
開封城陷入了狂歡,甚或整個中國,都陷入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中。自唐末以來,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戰爭終于結束了,人們終于可以不再受戰火流離之苦。
然而此時開封城中,一處顯赫貴族聚集區內,有一處人家燈火凄迷、人聲幽咽,與這舉國歡慶的場面得格格不入。
這里是一處公侯府邸,是哪位上下五千年才華屈指可數的李后主--李煜,他的噩運馬上就要來了---
公元978年,李煜在開封已經生活了兩年,這期間他由最初的“違命侯”變成了“隴西郡公”,已然是公侯尊榮、鐘鳴鼎食,按理說李煜應該過的不錯。
可根據《宋史》記載:右千牛衛上將軍李煜自言其貧,召賜錢三百萬。
很多人對三百萬貫錢沒有直觀認識,我查了資料,根據古史研究表明,宋朝一貫錢的價值,大抵是三百塊人民幣,由此可知三百萬貫絕對是天文數字的巨款。
或許會有人說,李煜大概是過慣了皇帝生活,把開封當成金陵窮奢極欲;
況且南唐滅國時,曹彬曾允許李煜盡可能多攜帶金銀財寶到開封生活,有了這樣天文數字般的財富,李煜自然可以活得逍遙自在。
然而事實卻非如此,趙光義雖然給了他三百萬貫錢,但卻拿走了他最珍貴的東西--他的尊嚴和他的女人。依據古代的官制,有爵位在身的男人要定期朝覲皇帝;
同樣,有誥命在身的女人,也要定期朝覲皇后。李煜的夫人小周后被封為鄭國夫人,按例要定期進宮朝覲皇后??墒敲看涡≈芎筮M宮后,都要耽擱好幾天。
每次回來都會對著李煜垂淚,這期間發生了什么就不言自明了。
作為男人,李煜自然是憤怒的;可同時,他還是一個被打敗了的囚犯,你能指望他怎么做呢?文人天性的軟弱,只能讓他最終把無邊的怒火轉化成了悲傷與悔恨。
作為投降了的敵國君主,他沒有朋友,也沒人敢與他交朋友;他更無法像魏晉文人那般信馬由韁,放浪形骸于山野,他不能離開開封甚至沒有趙光義的旨意,他根本就不能出府門。
他只能拿起筆,把內心的痛苦轉化成了字字血淚的詞句,憂憤出詩人,國家不幸詩家幸,話到滄桑語始工。短短兩年時間里,李煜便把“詞”這種民間小調,推上了前所未有的藝術高度。
詞,成了中華五千年文化中能與“唐詩”并稱的文化瑰寶,無論后人怎樣不屑于李煜懦弱與昏庸,但誰也無法否認“詞,自李后主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”。
時間過得飛快,李煜的詞句仿佛是早春和煦微風里飄舞的柳絮,瞬時間傳遍了大江南北,傳遍了帝國內外,當然也傳進了開封城的皇宮中。
公元978年7月,李煜迎來了一位南唐的故人,具體說是他在南唐的舊臣--徐鉉。
兩人見面,李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他想起了金陵古都,想起了故國河山,想起了當初為他舍命拼殺的南唐眾臣。
他放聲痛哭起來,是他的懦弱辜負了這一切,以致于落到如今的地步。
悲痛中李煜脫口而出:“悔不該當初殺了潘佑、李平”,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,卻沒有看到徐鉉冷漠的神情,兩人很快地告別。
徐鉉轉身走進了皇宮,把李煜的一字一句,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光義,因為徐鉉本就是奉了趙光義的命令來探訪李煜。
但天可憐見,徐鉉也不知道后來會發生什么,倘若徐鉉知道后面的事,他是抵死也不會去的。
我想那天應該是這樣的,天色剛晚夜幕落下,公侯府的大門便早早地關閉了,府中的人們紛紛點起紅燭、掛起燈籠。
對他們來說今天是神圣的,因為他們要為李煜慶祝生日。府內府外是兩個世界,今晚他們不必在乎外面的世界,因為那是宋人的天下;只有這公侯府,才是他們短暫的夢鄉。
這一晚李煜神思飛越,他的思緒穿過重重山河、萬里大地,回到了自己的故鄉江南,回到了他曾經的家園。
亡國恨、身世傷,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清晰明澈,一些詞句像是自動流淌出來似的,哪怕經過后世千百年間,無數文人墨客吟誦,依然無法刪改一字。
“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,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雕欄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,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”,詞句混著女子幽咽的聲音飄了出去,穿過了朱門高墻,傳進了趙光義的皇宮。
趙光義終于等到了,等到了李煜親手奉上的屠刀。歌未畢,府門外早已響起敲門聲,來人身份顯赫是趙廷美,他帶來了皇帝的賀詞以及一杯酒。
李煜在劇痛中死去,他的身體激烈地抽搐著,劇烈的腹痛讓他的身體彎曲,以致于頭和腳相抵,這就是劇毒“牽機藥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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